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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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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沈美銀從高臺上快步走下來,看到花釉,又看向路慎,想說什麽又礙於人太多,忍了下來,當下就邀請他們過府一敘。

過了一會兒,到了沈美銀的小院子。

狀元府很闊氣,沈美銀的小院子卻在一個僻靜的角落。雖然離主屋遠,勝在精致。進入院子就能看到一棵梨樹歪歪扭扭地將枝丫橫伸向天空,只是入了冬,只留下枯幹,想必春日梨花結滿枝頭時定然美不勝收。

到了屋內,沈美銀才向花釉拱手行禮:“神尊。”

花釉的選擇性失憶讓她完全不記得這個人是誰。

她求助似的看向路慎,畢竟他剛看到沈美銀就說她倆是朋友呢。

“她失憶了,你不知道?”路慎沒有立刻替花釉說話,把花釉晾了一會兒,才慢悠悠地開了口。

“我自然是知道的。”沈美銀為花釉添茶,“我是神尊的人,就算她失憶不記得我了,我也是她的人。”

路慎擡手接茶,沒料到沈美銀手中的茶轉了個彎,又回到了自己手裏,疑惑道:“怎麽,路公子連茶也不會倒嗎?”

路慎松弛的手掌逐漸握拳。

“我來我來。”花釉包住他的手,給他掰開了放下一杯茶,“我還沒喝過,你吃我的,我自己再倒。”

路慎拂開她的手,像嫌臟似的還拿手帕擦了一擦。

“你!”沈美銀拍案。

“他潔癖,潔癖。”花釉趕忙安撫下沈美銀,“你先坐下。”

沈美銀坐下後,花釉道:“你說你認識我。”

花釉指指路慎:“那你也認識他了?”

沈美銀遲疑著點點頭,不情不願的:“並不熟。”

花釉把路慎支出去,悄聲問道:“那我,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吧?”

沈美銀想了想,花釉鼓勵道:“說實話,我不生氣。”

沈美銀:“的確負了他。”

……

意料之中,意料之中。

礙於花釉什麽都想不起來,敘舊也是沒個敘頭,沈美銀跟她無論說什麽,花釉都很抱歉地看著她。

她完全不記得。

至於路慎,跟她是舊識,但兩人這一看就火星味兒十足的人,也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。

李員外那邊又找人來催他們過去了,花釉和路慎就要走了。

臨走前,花釉才發現眾人是看得知道沈美銀長什麽樣的。

也就是說,她並不是用神明的身份在人間行走,而且貌似還用這身份用很多年了。

神明的職責所在,是不能允許這麽長時間在外的。只有在九重天內,才方便收到各方的祈願。偶爾到人界一趟,去實地看看信徒們的情況,但絕不會超過一個月。

沈美銀的眼神躲閃了一下,只囫圇解釋說自己是為了故人。

一旁的路慎聞言冷哼一聲,並不買賬:“什麽故人,需要巨野神冒這麽大的險到人界?”

巨野神正是沈美銀的尊號。

花釉在一旁咀嚼著“巨野神”這三個字,真是無比熟悉,奈何一點兒也記不起來。

兩人啟程去李員外家時,又遇到了給兩人牽線的船夫,他看到路慎,只嘆可惜,說他錯過了這麽個享清福的機會。

氣得路慎差點沖上去跟他打一架。

終於到了李員外家。

李員外家在附近的州縣裏都是出了名的,家裏做生意的能做到拔尖,走仕途的也能高中,許多人都說他們家占了一個風水寶地,才一代又一代的出了這麽多的人才。

外人只知道他們的風光,卻不知道李員外最近正被一件事苦惱著。

這個,秘密只有世代家主才知道。而他的親爹、親爺爺、親爺爺的親爹……他們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。

李家能夠世代繁榮昌盛,就是因為家族的一個“寶物”。

這一件寶物藏在祠堂內,族人們供奉先祖的時候,也會把寶物連帶在一起供奉了。

每一個族人的成人禮必須在祠堂內舉行,目的就是讓寶物能認清族人們的樣貌,好在日後幫上忙。

一代又一代的,李家都靠著寶物輕輕松松就發財,就當官,後代們也漸漸懈怠下來。

畢竟凡事只有學一遍,族人們沒有一個不會的,都是過目不忘的本事。

只是到了他這一代,就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。

李員外年幼時父親就去世,接手家主之位時還很小,對什麽都很好奇。對於他父親所說的“寶物”自然也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東西,於是某天他終於忍不住了,趁著仆人不註意,溜到了祠堂,掀開了那個據說是藏著寶物的蓋子。

這一掀,他們家的勢運就像瀑布下落,滔滔的水流堵不住地往下垂直洩去。

小輩們出生時還好好的,長大了些許時,就突然夢魘,接著就癡傻,最近更是因病死了不少小輩。

在族人們的逼問下,他才道出了關於那寶物的真相。

一段掩藏了百年的秘密就成了族內長輩們共同保守的秘密。

而現在,他們要花釉做的,就是把寶物重新放回去,好讓寶物重新庇佑族內的孩子們。

李家的光耀不能斷。

路慎聽完,手指扣了兩下桌面,“那這寶物,從何而來?”

李員外的叔父胡子一吹,正要發作,對上路慎的視線,就不自覺聲音都弱了下來:“還是先把正事辦了要緊,這些日後再解釋也不遲。”

花釉看了眼路慎,他神色淡淡的,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
自從船上相親那件事過後,路慎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。

沒有生氣發火,就是很低沈的,離他近一點都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都幾乎在說“離我遠點兒”。

花釉收回視線:“辦事總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,只說是件寶物,你們又知道是什麽寶物嗎?”

“是老祖宗的給我們子孫後代打下的功勞了。”坐在主位的年長者撫著胡須緩緩道,“那時候魔族在人族肆虐,神明雖然庇佑人族,但來不及掠殺的魔族還是吃了不少的人。”

“魔是有法力的,可人什麽都沒有。人在魔面前,就像一只螞蟻,輕輕一碾就能讓凡人死無葬身之地。沒有人能夠抵抗。”

“只有我們的老祖宗。他天賦異稟,天生神力,在村莊被掠奪的時候,是他站了出來,打死了那幾個魔物,留下一個重傷的。”

“沒多久一個神明來到我們家裏,告訴老祖宗,殺魔能為後代積攢功德,就讓老祖宗跟他一起去殺魔,承諾老祖宗,子孫後代都會因他而得到蔭蔽。老祖宗問萬一他跟魔族戰敗死了,那子孫後代又有什麽憑據能去找神明兌現承諾呢?”

“這時神明發現了那只重傷的魔族。神明用法術把重傷的魔束縛起來,就封印在祠堂的位置,告訴老祖宗那封印的魔物就是信物。只是老祖宗果然沒有再回來。”

花釉問:“那神明兌現承諾,難道沒有把封印的魔物收走?”

她聽著故事聽得很起勁,並沒有發現路慎握住茶杯的手逐漸發白。

“神明也戰死了。”李員外開口道。

“那……”

“但那時候的族長發現一個更神奇的事,那就是凡是見過魔物的族人,都能獲得不同的天賦。”

“所以你明白了嗎?”李員外看著她,眼神銳利,“寶物其實就是魔物。是我們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,不能讓他離開。”

“可按照你們說的,”花釉組織了下措辭,“小輩們已經失去了那些天賦,魔物或許已經走了。”

她說完,大堂即可安靜了下來。

“這……”老者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他們顯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,只是從花釉嘴裏說出來,又使得他們真正確認了而已。

“沒有。”李員外的聲音突兀的響起,“魔物的肉身被封印,他並沒有真正出來。”

“嚓”。

路慎手中的杯盞應聲而裂。

花釉偏過頭,才猛然響起路慎跟這魔物有些相似的經歷。

她不甚專心地按上路慎的手,安撫地拍了兩下,好容易轉過彎來,猜想到了路慎近日來的不安和低沈是為什麽:“你放心,我不會趕你走的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路慎接過仆從遞來的手帕,反覆擦拭著掌心觸目驚心的紅,手指細長骨節分明,這動作做起來使他有種脆弱的美感。

“我不在意了。”

花釉還想解釋什麽,李員外搶過話道:“你們要做的就是先解除封印,再進行加固,重新封印住即可。”

花釉看向他,他解釋道:“神仙請放心,這是我父親給我說的法子,必然不會出錯。”

“你們現在供奉的神明是誰?”花釉冷不丁地換了個問題。

李員外沒有遲疑:“巨野神。”

花釉微楞,轉頭看向路慎,後者眼瞼微斂,並不在意花釉的目光。

李員外補充道:“我們說的句句屬實,而之所以供奉巨野神,也只是因為我們這裏家家戶戶也都供奉的是她。”

花釉決定先去找沈美銀問問。

她總覺得李員外說的故事有些蹊蹺,看似毫無破綻,卻是因為有證可查的人和神明,都已經消失了。

何況這裏既然歸了巨野神管,若是離得遠些還好說,但這李府就跟他們狀元府一條街的距離,怎麽說巨野神也能發現李府藏著一個魔物吧。

路慎說自己不舒服,就待在了李府,花釉一個人去找了沈美銀。

到了狀元府,卻又被告知沈美銀到京城去收購當鋪和錢莊了,想要聯系她就只能靠鴿子。

花釉飛信去問沈美銀,鴿子卻一去不返。

等了三日,李員外坐不住了,親自來催花釉。

路慎展開折扇,逗著廊下的鳥兒,頭也不回:“你想接就接下。”

花釉卻不知所措了。

一直以來他們接什麽樣的祈願,都是路慎說了算。

現在讓她做主,反倒無措了。

路慎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,像是真的拿花釉很沒辦法:“去做吧,你這麽好奇。”

“嗯嗯。”花釉果然就開心起來,“你放心,要是危險的話,我會擋在你前面的。”

路慎輕笑了一下。

真是蠢啊。

接受了這麽多香火的供奉,又吸收了快一百顆靈石,但法力卻絲毫沒有長進。

她都沒有想想這是為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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